中国二板市场设立进程中的十个争议和分析
2003-03-17

目前,中国社会和资本市场关注的一个热门话题就是二板市场的设立问题。如果追根溯源,国内建立二板市场问题的提出是与风险投资的退出机制密切相关的,从政策角度来看,发展经济必须要鼓励发展高科技产业,但高科技产业的发展需要风险投资的支持,而创业资本或是风险投资如果没有退出机制的支持,风险资本本身又会遭遇严重风险,以至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于是,自1998年以来,中国科技部和有关部委机构均对二板市场的建立,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和政策推动。不过,从二板市场问题的提出迄今,目前的一切尚在变化之中,设计之中和发展之中,但或由于利益相关,或由于事关重大,有关这个市场的讨论和争议显然是越来越多了,这除了反映二板市场确实是当今市场建设的关键之外,也显示了我国政策设计过程的改进。客观地说,讨论过程中的争议反映的是政策透明度的增加。

有趣的是,我们通过数据库分析技术发现,大部分争议还是比较集中的,故此将之归结为二板市场的十大争议。需要说明的是,为了方便起见,我们依然在分析报告中将这个尚未公开宣布名称的市场称之为“二板市场”,希望大家予以谅解。另外,部分有关二板市场的问题虽也有争议,但或因为过于技术化,或因为已经澄清和形成共识,也就不再归纳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了。

第一个争议,二板市场本身的争议

或许会让部分人士吃惊的是,最大的争议之一,就是二板市场本身!二板市场的设立自然会有大量的利益牵扯,在这种情况,当然要问的一个基本问题,就是二板市场的设立是否可以实现预想的目标?遗憾的是,对此并不能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存在着争议。因为以现在全球二板市场的情况来看,除了美国市场之外,其余的二板市场不是“太好了”,而是都不太景气。

在香港,本来香港创业板的启动指数是1000点,但现在已经跌至了4、500点的上下,这必然意味着资产价值的大贬值,事实上,很多在香港创业板上市的公司,刚一开市,股价就都大跌,在香港创业板跌破招股价的上市公司不在少数。更有为数相当不少的上市公司,其股价已经跌至1元以下,用香港话讲,这是上市公司的股票已经成了“毫子股”。

在新西兰,二板市场已经被正式宣布失败。

在日本,虽然政府积极倡导,社会参与的资本量也相当不小,但其二板市场或是新创市场仍然难逃典型的成效不彰。比如日本的名古屋证券交易所,于去年10月设立了与已有市场相并列的具有新概念的所谓“增长企业市场”。虽然条件优惠至极——对行业种类、经营内容、过去的利润和资产一概不问,但直至今年6月还没有一家公司上市。

在欧洲,80年代欧洲各主要证券市场都曾在主板基础上设立过二板市场,但相继失败。1996年建立的全欧股票市场——Easdaq,号称是“欧洲的Nasdaq”,但是4年多来上市公司仅有50多家,发展速度十分缓慢。

二板市场如此的背景当然会令人担忧其前景,争议就是如此而来。

对设立二板市场持慎重态度的人士认为,我国的中小企业数量非常之多,证券市场现有的资金规模和结构很难满足这些中小型企业融资的需要,即二板市场的设立和运行将面临证券市场供给与需求严重的数量失衡和结构失衡,不仅会严重制约二板市场规模的扩张,而且还会影响二板市场交易的活跃性,最终导致二板市场运行的失败。

日前在京举行的“高科技企业二板市场上市政策与实务高级研讨会”上,全国政协财经委员会副主任刘鸿儒也表示,中小企业要在二板上市,首先要进行股份制改造,改变家族式的管理,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他同时提醒决策者不要给大家造成“公司包装一下就可以上市拿钱”的错觉,二板市场运作宁可慢一些,但一定要保证健康发展。

相反的意见则认为,我国开设二板市场已有良好基础。如深交所副总经理黄铁军就指出,从国际经验看,二板市场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新兴企业的成长状况,美国Nasdaq的成功及90年代初一批二板市场的衰亡都说明了这一点。从我国来看,改革开放20年来,经济的市场化程度有了很大提高,特别是随着近年来产业结构的调整和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催生了一大批新兴企业、科技企业和民营企业,为我国开设二板市场奠定了良好的经济基础。今年以来,深交所在全国二十多个省市对新兴企业、科技企业进行了系统的摸底调研,重点走访了高新技术园区和科研院所,对二板市场的上市资源有了初步了解,结果令人鼓舞。

著名经济学家肖灼基指出,我国已具备设立二板市场的各项条件,应尽快推出二板市场。很多国家看好我国的科技企业,如不加快二板市场的建立,会促使很多好的企业去国外上市。

至于上交所方面,上海证券交易所副总经理刘啸东认为,设立二板市场风险大,但是会成功。

对于二板市场,市场寄予的几乎是无限的希望,但就是这个市场本身,实际也是存在争议的,这就是现实。我们认为,中国建立二板市场千万不能急于求成,美国纳斯达克市场也是经过几十年的历史和无数波折,才有的今天辉煌。急于求成,只会葬送发展良机!

第二个争议,二板市场的名称和定位

二板市场设立进程中一个颇有意思的现象是,名称前后出现了几次改动,根据市场中流传的版本,其名称就有“创业板”、“高新技术板块”、“二板市场”和“第二交易系统”。从名称的改变可以看出,我国讨论中的二板市场定位也是几经变更,充分反映了问题的复杂性和争议。

中国证监会副主席高西庆在“世界经济论坛2000中国企业高峰会”上指出,中国即将设立的高新技术板需要改变提法,其名称应改为二板市场。他解释说,之所以称之为二板市场而不是高新技术板,主要原因是对高新技术板的定义比较困难,由某一个或几个政府部门来确定一个企业是否是高新技术企业会带来很多弊病。

光大证券的总裁聂庆平也认为,二板市场应冠以什么样的名称值得研究。相对主板市场来说,二板市场并非独立的市场,它应是主板的一部分,只是因为上市的条件标准低于主板市场而已,这一概念可能来源于日本的股票交易制度。如果把二板市场叫做创业板也不一定准确,我们不能以上市公司的属性来界定一个资本市场的名称。他认为,以市场组成的主要要素来命名,可能会比目前的“二板”、“创业板”和“第二交易系统”等命名更为科学。NASDAQ就是全美证券商自动报价系统的缩写,也很好地反映出它的市场特征。我国设立为中小企业服务的专门市场也可称为中国证券商股票自动报价与交易系统。

另有报道指出,有权威人士表示,一些报道称“二板改称第二交易系统”,这是错误的,因为“不能说改称,因为第二交易系统有可能就是二板”。 对此持反对意见者认为,要认识到为中小企业上市的股票交易系统与传统的证券交易所是有区别的。到交易所上市的股票可以公开发售给普通投资人,而二板市场则是由证券商保荐,股票的买卖通常在证券商的特定客户和机构投资者之间进行的,二者确有不同之处。

对于二板市场的定位,争议也是明显的,因为这关系到二板市场在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性质的市场。

深圳交易所综合研究所所长于华认为,二板市场不必采用独立的模式,美国NASDAQ的成功不在于它独立与主板市场之外,而是因为美国整体经济的发达。

  申银万国证券研究所杨成长认为,在组织模式上应该建立一个独立于主板运作同时又能服务于主板的二板市场。目前发展得比较成功的二板市场虽然都采用了完全独立模式,如Nasdaq、日本的JESDAQ等,但是这种模式必须要有发达的场外交易市场作基础,否则在起步阶段就比较困难(如欧洲EASDAQ)。权衡下来,在目前这一阶段我们还是选择相对独立模式为好。

日前,著名经济学家肖灼基也表示,从海外二板市场的发展来看,像美国纳斯达克市场那样的独立型二板市场更加适合于我国采用。

事实上,独立也罢,不独立也罢,这一争论的要害在于与主板的关系,换句话说,真正的意义在于,与现有两家证交所存有重大厉害关系。至于上市公司和广大的企业,恐怕更关心的是,这个市场何时才能建起来。

第三个争议,国有大型企业、主板上市公司与二板市场上市公司的关系

国内的一个现实情况是,不少在深沪主板市场上市的企业早就在打二板市场的主意。根据有关消息,一些主板上市公司公开表示要将部分资产分拆上市,有的甚至已经在当地的柜台交易市场上市,有的准备海外上市,而且现在主板市场的情况是,凡有分拆上市题材的企业,大都受到市场的追捧。事实上,不但主板上市公司对于二板市场的分拆寄予很大的希望,就是一些券商也在分析报告中对此给予了格外的强调,大鹏证券的一份报告就直言不讳地指出,我们认为,目前市场上热烈鼓动和宣传的“分拆上市”是上市公司借助二板市场实现再发展的一个良机。

正是因为这些对二板市场的热切期待,才使得企业在主板上市与二板市场上市的关系格外引人关注,并且争议很多。而使得这种关注在近期加倍升级的是一则消息,这则消息指出,国有大型企业和主板上市公司的“分拆上市”被二板拒之门外!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争议之声大作。

讲老实话,对于主板上市公司的分拆问题,很多观点具有强烈的实用主义色彩。支持“分拆”的一种观点认为,主板公司如果分拆上市,就有望使上市公司成为市场追捧的新热点,对此我国上市公司中无论是绩差公司,还是绩优公司都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通过技术进步寻求再发展的突破口,已是大势所趋,而培育新兴的高科技增长点,或向高科技转型在上市公司中已成燎原之势,这就为上市分拆活动奠定了坚实的平台。此外,分拆上市的成功还可以在市场中将起到一种示范效应,从而引发众多的上市公司将增量资金投资于新兴的高科技项目中,以此推动经济结构调整进程的深化,加快全社会的科技进步步伐,真正实现证券市场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市场效率的功能。总之一句话,分拆上市好处多多,不让分拆,没有道理。

而反对“分拆”的观点认为,不准主板上市公司分拆好得很。因为按有关部门批露的信息,二板在推出后,上市公司的数目可能很快将达到70家。若按平均50亿元的市值计算,市价总值可达到3500亿元。若50%可立即流通,将吸收1750亿元的资金,必然会对整个证券市场形成一定的扩容压力,进而导致市场出现较大幅度的波动,二板市场的成功推出将受到威胁。

还有学者担心,允许分拆将会反而影响上市公司的业绩。尤其是绩差公司,这些公司可能会急着把本来可以借助其改善经营的部分有希望的资产分拆出去,或者干脆舍掉母公司的烂摊子倾力发展分拆出去的公司,这种情况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主板市场的运作和企业自身的改革。华夏证券公司副总裁林义相就认为,不能把二板市场当作主板第二,二者在筹资机制上应有所不同,不能像主板那样“养”着上市公司。

当然反对“分拆”人士最主要的担心还是在于,允许国有大型企业在二板上市,以及主板企业分拆上市都将会对中小企业形成“挤出”效应。有人直言,国有大型企业和主板公司在二板市场上市是“与民争利”。

最新的消息显示,是否允许分拆,还在讨论之中。但考虑到未来以及我国市场中存在的恶炒现象,似乎坚持不允许分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如果仅仅是上市公司的分拆,在主板市场也是可以进行的,偏偏要在二板市场进行,这似乎难免会使人产生怀疑。

第四个争议,二板市场地点的选择

证券交易所的建立对城市经济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上海建立了证券交易所,不但使得上海可以提出建立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设想,而且上海经济受益良多,由于上海的上市公司数量众多,甚至形成了所谓“上海板快”。深圳的情况也很类似,在其经济发展遇到相对而言的瓶颈之际,大量的深圳上市对其经济明显起到了支撑的作用,另外由于证券交易所属于第三产业,具有很强的经济辐射作用,因此无论是深圳的就业,还是与证券相关的辅助行业都有了迅速的发展。正是由于建立证券市场对城市经济有着非常大的好处,因此才会二板市场的地点选择成为了争议之点。

西部各省为了能抢到二板市场或是建立一个新的证券市场,祭出了国家政策的法宝,他们强调,西部大开发、国家实施西部战略均需要金融、证券的支持,因此二板市场的地点选择应该首先考虑西部省份。

  面对西部的要求,证券交易所的原有宿主城市当然也不会无所事事,他们也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理由,在证券交易所的基础上建立二板市场,操作起来简单易行并且不需要投入较多的资源,可以减轻市场经营的风险,保证推出成功。还有一种比较有代表性的思路是,沪深两个证券交易所合二而一,然后把深圳证券交易所改造成二板市场。如形成上海主板、深圳二板的证券市场格局。这种设想的合理之处在于,如果分别设立的话,二板市场就会有两套组织管理系统、交易系统和监管系统,从而造成资源的浪费,明显不利于市场资源的合理有效配置。

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认为,从各个方面考虑北京应作为设立二板市场的首选。如果从西部大开发的角度出发,西部城市也可以考虑。目前沪深交易所的发展均达到一定规模,其形成有历史的原因和背景。沪深市场的变动影响较大,而且对两地上市公司的整顿提高都不利。因此将沪深交易所改为一个主板市场和一个二板市场,或者均设立二板市场都不是最佳选择。他认为,二板市场最佳的选择是设在北京。厉教授说了四个假定:假定以东西部来划分,沪深交易所都设在东部;假定以长江来划分南北,沪深市场都设在南方;假定二板市场设在西部,则考虑西安和成都;假定设在北方,北京应是最佳选择。

面对激烈的竞争,北京大学教授萧灼基认为,干脆投票决定到底设在那里,这样更公平。他指出,设立中国高新科技证券交易所(或称二板市场)的条件已经成熟,最好是设在深沪以外的第三地。目前国内已有北京、武汉、西安等好几个城市提出将二板市场设在自己那里的申请,萧灼基认为,地点的选择应按市场化的方式来确定,比如说,确定几个指标,大家一起来竞争,投票决定市场到底设在哪。总的原则是减少行政干预,加强市场力量。

中国证监会前任主席刘鸿儒认为,二板市场的总部设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应有独立的交易、结算系统,独立的法律法规,这样可以更好地回避二板市场的各种风险。同时未来监管部门应处理好与市场的关系,不能靠市场太近并去指挥市场。

应该指出的是,在各城市竞争二板市场的同时,还有一种声音值得重视,这种声音是来自上市公司。因为上市本身就是企业行为,里昂证券中国投资银行董事总经理刘小俞指出,对于上市地的选择,最关键的还在于公司的业务发展定位。他的话一语中的,上市公司未必就会选择西部、甚至深沪去上市,如果市场地点与他们的业务发展定位有冲突,他们还有其他的选择,比如到香港、甚至纳斯达克市场去上市。

第五个争议,传统产业与二板市场

自从新经济的概念被提出以来,不管大家愿不愿意,客观上产业已经被划分为成传统经济和新经济两个部分。面对各界对新经济的高度关注,传统产业自然是感到了严重的不平衡,反映到二板市场上,争议就表现的格外突出。

中国人民大学吴晓求教授提出,发展二板市场要坚持“一小、三高”的原则。“一小”即规模小,“三高”即高成长性、高风险、高技术含量,因此传统产业不能上二板市场。对于这些争议,中国证监会前任主席刘鸿儒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指出,二板市场应有明确定位,而他赞同将二板“为高新技术企业服务”改为“为高成长型企业服务”。他指出,资本市场中投资者买的是未来,应通过市场来选择出一批具有高成长性、具有未来发展前景的企业。

光大证券负责二板市场业务的有关人士则认为,在二板上市的企业不光属于朝阳企业,生产过程经过高新技术改造的传统行业企业如钢铁、纺织等企业也应允许上二板,香港的创业板中也有房地产企业,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有50%是高科技企业,另外50%包括服务类等非科技企业。因此,二板市场没有理由排斥传统产业。

一种主张是,在我国仿效香港的创业板建立一个单纯扶持高科技、高风险企业的二板市场,对高新企业进入资本市场给予优先支持,市场中的说法是,这是中国证监会1998年5月在给国务院提交的报告中正式提出来,并在业界中形成了主流意见。

对于采取这种定位主张的反对意见是,第一,这样的定位相对限制了二板市场容量,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我国证券市场全方位扩容的需求。高科技在我国将得到扩速发展,成为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但是从目前的产业结构比重和演变趋势来看,今后我国仍然是传统产业占主体,大量的传统产业内的中小企业怎么办?第二,从后起的二板市场看,单纯定位在为高科技企业服务的市场发展得并不十分成功,相反宽口径的、含有传统产业成分的市场发展势头相对较好。如加拿大的CND、日本的OTC市场和台湾的店头市场发展相对较快;相反,欧洲各国针对高科技建立的新兴市场发展相对缓慢。第三,如果建立一个专门服务于高科技企业的二板市场,那么我们还需要逐步建立一个统一的场外市场,否则,不仅主板市场的下市问题得不到解决,二板市场的下市问题更得不到解决。

从上述争议中不难发现,传统产业与新经济产业的争论已经反馈到了市场,搞得不好,这就是中国经济未来的争论。

第六个争议,二板市场与主板市场的关联性

即使按照通常的道理来说,二板市场也是与主板市场应该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关联性。但事实刚好相反,现在市场普遍对二板建立后,究竟会与主板之间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还吃不准,众多的担心和争议就是由此而起。

分析表明,在这些争议中,焦点在于资金分流问题。一种观点认为,二板市场的设立不会对主板市场形成资金分流作用,这是因为市场环境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比如,华夏证券研究所董晨发表文章指出,首先,以前的管理层对股市功能的认识没有统一,认为股市存在投机性和泡沫,因此实际上是通过各种方法限制资金流入股市,而现在情况已经改变,管理层是从促进市场发展,吸引资金入市的角度设立的二板市场,因此不可能对主板市场形成多大冲击的;其次,即使是以市场扩容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市场的扩容也会给市场注入全新的概念和题材,有助于启动主板的行情,而不是相反;最后,二板市场和主板市场的投资对象和风险承受能力是不相同的,他们不会相互影响。

与此相反的是,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由于主板市场与二板市场的宏观基本面相同,面对的是同一投资群体,资本在两个市场之间也没有任何流动障碍,因此,两个市场之间将表现出高度的联动性。比如华泰证券的研究人员就认为,与主板市场相比,二板市场上市公司规模小,不成熟,业务处于初创阶段,破产倒闭的概率比主板市场高,易引起市场的震荡。此外,由于二板市场上市公司的股本规模较小,其涨跌幅度弹性更大,如果放开二板涨跌停的幅度限制,甚至取消涨跌停板,将会使二板市场存在更大的获利空间,炒作题材更加丰富,股价的活跃性与波动性都会增大,从而决定了二板的上市公司蕴含着更大的风险,体现在股市上就是股价波动的加剧,这种投机之风在二板市场建立初期可能会更加盛行,因而增加了整个资本市场的风险,其大起大落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主板市场。此外,从短期来看,对于主板市场而言,二板市场的建立意味着后续资金的绝对或相对减少,一定会使主板市场资金产生一定的分流。

如果理智的看待这些争议,可以发现这些争议是反映的是市场的另一个主体——投资者的担忧,上市公司自然是对二板市场有自己的打算,但如果投资者的担心不解决,恐怕二板市场的各方参与者纯粹是属于“自说自话”了。

第七个争议,二板市场与金融风险

国内有学者指出,高科技企业的一个主要特点是科技含量高,但同时企业的发展也离不开高资本的助跑,高科技对资金的大量需求,使得银行即使不情愿也还是会在直接或见解的情况下与二板市场沾上边。此外,可能的金融风险还会来自于中小型上市公司经营和技术风险、经营管理、上市公司道德风险、市场操纵风险、市场运作风险和投资者风险五个方面。

国内学界有人认为,二板的推出将会分流部分银行存款,这种影响初始时可能不大,但随着二板的壮大和其他证券市场的发展,银行资产的增长速度要大大放缓。由于中小企业规模众多,二板发展到后来市值有可能超过主板市场,因此其对银行存款分流的压力将越来越大。一旦银行存款的增长放缓,我国银行(主要是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中无法收回的不良资产将冰山浮现,而银行业系统风险反过来又会影响证券市场。因此可以说,二板的推出甚至有可能使我国银行久拖未决的坏账问题提前提上议事日程。

对此,有的观点认为二板对银行的影响不大,因为风险投资这块是扯不上银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些研究人员就持此看法。他们认为,风险投资的特点是高风险和高回报。给企业投资就等于入股企业,而不是借贷性质的。银行资本与此不同,它们不会介入这一领域,因此二板市场对银行的影响也不大。

对于中小型上市公司经营和技术风险、经营管理、上市公司道德风险、市场操纵风险、市场运作风险和投资者风险,一种观点认为问题很大。因为规则可能要求的开业时间短,盈利年度少。这将增大市场风险,甚至几乎可以肯定,将会有相当多的上市企业为市场所淘汰。再者二板上市公司可能不需要做盈利预测,因为初创期企业产品的市场不确定性带来盈利和成长的不确定性,使得盈利预测失去了实际意义,但这些均将增大二板上市公司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使市场透明度下降。而且由于股份全部流通且集中度提高,也同时提高了市场的投机成分。加上题材概念丰富,极有可能形成市场的平均市盈率高于主板市场的局面,股价波动幅度将大于主板市场,投资风险和难度加大。

对于风险问题持相反看法者则认为,尽管第二交易系统发展初期市场投机气氛可能会超过投资气氛,因而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及风险,但从经济发展趋势看,第二交易系统的适时推出是大势所趋!国有成分的逐步退出、社会资源向先导产业集中、产业结构升级等根本性问题,都有赖于第二交易系统这块试验田的探索和解决。此外,这些对于风险问题显得很有把握的人士还指出,如果二板市场建立了完善的退出机制,甚至建立起“高效退出机制”,就可以有效地解决风险问题。比如吴晓求教授就主张,二板市场的上市公司,如果出现虚假信息披露或财务状况迅速恶化,就应该迅速摘牌,而不是像主板市场设置“ST”、“PT”这样漫长的过渡期。

当然对于这些风险也有很简单的观点,比如针对二板的市场风险,有人建议,可以推出风险承诺书的制度,进场的人都要签署这样的风险承诺书,表明自己愿意自行承担风险,与他人无干,与市场无干。还有的国内著名学者认为,风险越高越好,因为只有高风险才能实行较高的淘汰率,只有这样才能均衡主板与二板之间的资金量。

对于有关风险的这些争议,应该客观地分析。二板市场的确存在着各种风险,但这些风险并不宜简单地以就事论事地方式看待,其中有些风险,特别是银行风险,已经超越了市场建设本身,进而影响到了社会经济,因此谨慎从事是十分必要的。此外,就是不能因噎废食,毕竟二板市场也是个市场,但凡是市场,就会有市场风险,主板市场同样也会有风险并不能例外,因此关键问题是要重视风险,缩小风险的负面影响,这才是科学的态度。

第八个争议,民营企业在二板市场中的地位

如果说,市场中的交易行为是各方利益的价值体现,那么对于二板市场的建立问题,社会经济中的各种利益集团自然就都会有所反应。不但国有企业如此,主板上市公司如此,民营企业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民营企业应该成为二板市场主体”的呼声出现,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著名经济学家董辅仍指出,民企将成二板市场主体。他认为,二板市场为三类企业提供上市融资的渠道。这三类企业是高科技企业、中小企业、尚未赢利但有良好发展前景的企业。这三类企业彼此有交叉、重叠。民营企业是这三类企业的主体,因此,民营企业也将构成二板市场上市的主体。董辅仍指出,这首先是因为,除少数高科技企业需要由国家来投资建立以外,高科技企业最适合由民间投资兴办,即成为民营企业。其次,建立二板市场给那些资本金规模达不到主板市场要求的中小企业上市融资开辟了渠道。在国有经济的布局作了战略性调整后,中小企业将主要是民营企业。二板市场的建立将为民营企业的上市开拓巨大的空间。同时,中小企业是最具活力,最具灵活性、最具创新性的企业。中小企业之所以具有这些特性,与其主体是民营企业分不开,民营企业更强化了中小企业的这些特性。最后,民营企业上市具有明显的必要性。因为建立二板市场也是为了给那些尚无赢利记录、但有良好发展前景的企业开辟上市融资的渠道。这类企业,当然并不一定是高科技企业,也不一定是中小企业。但高科技企业往往具有这样的特点。如果在无赢利记录前不允许其上市融资,无异于堵塞了其发展的路,良好的发展前景也将成为泡影。在中国,民营企业,特别是民营高科技企业往往就因为这样而难以成长。

董辅仍这些具有强烈代表性的观点与过去的主流观点是有明显不同的,而过去的一些观点现在也依然存在,并且反映并代表着现实。

其中一个立场鲜明的观点就是,“证券市场要为国有企业改革服务”! 二板市场同样也是市场,因此它与主板市场一样,为国有企业改革服务的主旨不能变!请注意,之所以说这种观点也“反映并代表着现实”,主要是因为“为国有企业改革服务”。在现实当中,有不少人将“为国有企业改革服务”理解成为“为国有企业服务”,“改革”这两字之差,基本上可以说是偷梁换柱的性质。而对于“为改革服务”,恐怕就很难为人所否认了,因为国有企业的上市,确实对国有改革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这一点今后相信也不会出现重大的改变。另外,国有企业的上市和改组,对市场也是实际的利好,除了市场将对国有企业提出规范性的要求之外,国有企业上市及其重组有利于腾出或扩大市场空间,这当然有利于其他所有制企业的发展。

有国有企业家表示,在社会经济中,国有企业及其资产存量毕竟占了大多数,如果一个市场把这样庞大的存量资产拒之于外,仅为少数企业服务是说不过去的,同时也很难行得通。

还有的民营企业家比较折中,他们建议说,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二者可相辅相成,共同发展。尤其是在新经济革命已经到来的今天,高科技企业中相当多的是民营企业,他们通过二板市场这一有力的融资手段发展壮大,对我国产业结构升级换代,跟上世界新经济革命的步伐,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事实上,谁应是二板市场主体的争议本身就表明,在很多人士心目中,二板市场仍是个封闭的市场,而不是开放的市场,因此才会有主次之分。显然,这明显与二板市场应该是一个高度市场化的市场预想是有距离的。如果以发展的眼光、市场的眼光来看待类似争议,市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主次之分,只有这样的市场才能在市场经济当中真正发挥作用。

第九个争议,二板市场的上市门槛和流通额

与任何市场一样,二板市场也有个准入的问题,这就是市场门槛。门槛高了,很多有“钱景”的公司进不来,二板市场的前景自然不妙,也不符合市场设立的初衷;但门槛太低,上市公司素质低劣,鱼龙混杂,影响市场的信用,市场同样要完蛋。

根据最新的消息说,有关的创业板上市条例又出了新的实施细则讨论稿,根据这个讨论稿,申请上市企业发行前的股本总额不得少于1000万,不得多于1个亿。按照这样的规定,上市门槛是在1000万这条线上。这条线是高还是低呢?在过去,有媒体报道过这样的消息,有权威人士曾经表态,二板市场的上市门槛3000万高了,1000万又低了,因此2000万比较好。

与上述多低也不嫌低的舆论不同,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则认为,1000万至3000万的门槛都太低了,他们认为,一般情况下,公司申请在创业板上市时注册资本的最高限额以5000万元人民币为好。他们指出,一个重要动向是,一些原准备申请在A股上市的企业、一些符合A股上市的企业甚至一些已在A股上市的企业,鉴于二板市场是一个全流通股市场,调整了思路,纷纷提出能否在二板上市的问题。另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是,若无明确的制度规定,在传统体制继续发生作用的条件下,通过各种“攻关”,不符合二板市场宗旨和原则的企业,也将在二板上市,此类事件如果频频发生,则二板市场将转变成为一个通常意义上的股票市场,而非专门为成长型中小企业的股票市场。另一方面,如若此类企业大量在二板上市,A股市场的正常发展,也将受到严重影响。

中国国际金融公司研究部总经理许小年也认为,无论把二板市场当作一次性退出的渠道还是把二板市场当做可持续融资的工具来看,这里都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为了维护二板市场的信誉,一定要严格对上市公司的要求。他认为,非常宽松的上市条件会把二板市场弄得很糟糕。我想提出的概念是,降低上市门槛,并不意味着放松上市的要求。比如说,资本金1亿以下的不能上市,现在降到5000万了,可以。但上市的要求不能降低,对它的盈利要求、信息披露程度、管理状况的要求不能降低。降低上市要求的结果是,上市公司不能使投资人得到稳定持续地回报,投资人很快就失去对二板市场的兴趣,交易量迅速地下降,结果就失去了投资者的支持。没有了投资者的支持,这个市场很快地就会从清淡变成萎缩,从萎缩变成消亡。

对于这些相对而言的严要求,有学者立刻作出了反应,他们指出,中小企业申请发行股票并在二板上市,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这是勿庸置疑的。但究竟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却是值得研究。这是因为我国目前有关这方面的规定,主要是针对A股市场的,并且其中相对一些条款,是针对国有企业而设定的。简单套用这些条款,对中小企业申请股票发行和上市,是相当不利的,对二板市场建设,也是相当不利的。他们认为如果门槛过高,上市公司反而会从市场拿到更多的资金,因此并不应设立过高的门槛。

对于这些争议,一个简单的分析是,门槛不是主要的问题,1000万自然难不住企业,但即使调高至1个亿,有办法的企业依然“有办法”,关键问题是对企业上市之后的有效监管,这个问题如果能够得到真正的解决,门槛之争就会淡化。

第十个争议,二板市场交易规则上的技术性问题

一个市场的建立通常都会涉及到非常大量的、细致入微的制度设计,二板市场自然也不会例外。由于目前已经有大量的信息在流传,一些细则也已为人所知晓,因此各种有关二板市场技术性问题的争议也就由此而起。

在这些争议中,意见的分布比较散乱,但为人所瞩目的也有很多,不过意见最集中的是做市商制度。赞同者,如大鹏证券的研究人员就认为,美国NASDAQ市场于1971年诞生,至今不过30年的时间,纽约证交所始建于1792年,已有200多年的历史。在不到30年的时间内,NASDAQ发展成一个上市公司总数和成长速度均超过纽约证交所,成交额和市值等指标也与纽约证交所处于伯仲之间的股票市场,可以说是全球证券市场发展中的一个奇迹。之所以取得如此成就,与NASDAQ市场的核心之一——做市商制度,关系极大。赞同者认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做市商制度可以造就一大批机构投资者,增进了市场的稳定性,因此二板市场应该引入做市商制度。

与此相对的反对者认为,国内二板市场不宜单独采用做市商制度。他们的理由是,首先,我国缺乏场外市场,实行做市商制缺乏历史经验;其次,实行做市商制要求做市商要有一定的实力,需要在一定时间内有一定的做市证券和资金的库存,以满足投资者买进或卖出该证券的需要;第三,在我国实行做市商制容易形成价格垄断。现在的主板市场上,市场操纵和价格垄断行为已经十分严重。按照目前我国券商的实力,能够成为做市商的为数不多,这样一家企业的做市商数量不会很大,由此做市股票很容易造成价格垄断;第四,实行做市商制主要是解决市场交易的连贯性问题。如果市场交易活跃,换手率很高,就根本用不着使用这种高成本的交易方式。受主板换手率高的影响,预计我国将来的二板市场换手率不会很低。反对者认为,比较科学的做法,还是应根据情况灵活掌握,将做市商制和市场集中竞价制有机结合起来。

各种有关规则、有关技术操作性的问题和争议还有很多,比如管理层套现的严格规定也存在不小的争议,如果过严,套现限定的时间过长,并不利于实现股份公司的激励机制,况且过长的时限,也会使得创业资本望而生畏,使二板市场成为创业资本和风险资本的退出渠道的预想要泡汤。但反之,宽松了,又有人提出,一些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可能出现套现走人的事情,企业上了市,公司反而要散伙。总之,争议还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应该指出的是,制度设计的过程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以目前二板市场正处于研究中的阶段来看,出现这些技术性的争议,实是算不得大事。事实上,由于无关全局和方向,并且可以在市场建立之后进行制度调整,因此这些技术性争议甚至难以作为真正的争议来看待。(陈功 苏延华)

时间:2000年8月9日

 

 
 
Copyright (C) 陈功 2001, All Rights Reserved
ICP:京ICP备1102842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