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股市的奥妙似乎是无人能懂,你说它是个政策市吧,政策也有失灵的时候;你说它不是个政策市吧,政府利用政策又可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左右股市的生死线,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中国股市才会充满风险,才会令冒险家们乐于置身其中。不过,股市中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冒险家,总会有些小心翼翼的人,是在靠自己也许是毕生的积蓄在拼搏、在尝试,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是看看这个会令某些人不知所措的结论为好。
这个结论很简单:中国股市,盛筵之后是崩盘!
按说预测、分析股市的前景是件很复杂的事情,但其实也并非不能将它简单化一些,这就是将复杂的问题一块块切开,分别加以讨论,问题最后自然也会搞清楚。在这里要告诉大家的仅仅是一个研究结论,既中国股市是否存在崩盘危机?大约在什么时候?笔者力图在“最后的晚餐”吃完之前,增加一些明白人,能让更多一些人脱离苦海,相信毕竟这是好事一件。
所谓股市崩盘,通常是各有各的形容,为了方便起见,还是统一一下为好,免得有人为此纠缠不清。崩盘,在这里指的是这样一种情况,国内的股市综合指数开始明显的、持续的、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掉头向下,而且在此期间,这种指数掉头的势头,不会因为一些小的反弹而受到阻挡。而这种有些令人感到悲惨的情况不但一定会发生,而且发生的时间就是从现在起的今后3至5年。
得出这种结论的主要理据主要是基于经济形势分析和政策分析。
首先,中国的经济增长基本维持于8%的增长幅度之上,现在很多人都已明白,这样的一个增长速度,几乎已经可以视之为是国策了。但问题是,这种经济增长不是建立于生产力的提高,生产效率的提高之上,而建立于证券市场可以提供的资金之上。如果稍加留心就会发现,中国经济增长与证券市场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密切,这种密切关系不但表现在总市值的膨胀之上,就连明显的诸如社会保障之类的财政义务也开始了向证券市场的转移。现在的证券市场,不但代替了过去的部分财政责任,而且取代相当大部分的银行责任,这样的责任是中国这个证券市场可以承受的吗?
这可以算上一笔简单的帐。要维持8%的经济增长,即使按照最保守的静态计算,每年也需要8000亿的增量资金才能支撑得起,如果按照3至5年的时间来算,大约需要的增量资金是2.4万亿至4万亿元。当然,很多人立即会想到,在这其中银行可以出一部分,财政表面上也可以拿一部分,外来资本包括出口收入也可以加入一部分。但仔细一看,这些全都不切实际。银行与股市的资金,实际都是来自居民储蓄,这是一个锅里的饭,你多,它就少;财政方面的问题很简单,需要财政花钱的地方多得不计其数,而来钱的地方捉襟见肘,要财政帮忙几乎不可能;外来资本和出口赚到的钱,倒是真的有助于中国股市的繁荣,可问题是资本外流使得出口转到的钱,很多留在了国外,老外能帮忙,但中国股市的泡沫——高得吓人的市盈率,早就让他们害怕了。排列一下这些积极因素,其实结果已经出来了,由于资金支撑不了需求,崩盘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其次,中国正处于一个重要的政策转折期当中。在中国当今社会中,现实使得人们变得都非常务实,务实到对战略哪怕有个基本了解的人都已经非常之少了。但偏偏社会发展又处于一个关键的战略转折点之上,在这个关头要栽跟头的相信不会是少数。
中国正处于一个重要的政策转折期当中,这是一个重要的战略意识。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同时北京申奥成功可能性又很大,这是双喜临门的态势。要知道,这可是中国上上下下,穷级十几年的努力才争取到的机会,能不好好珍惜吗?现在,WTO的市场规则是要求开放,要求竞争,要求政策、游戏规则的透明度增强;北京申奥成功,除了市场扩大和投资机会增多之外,更重要的是在中国经济重点城市上又多了一个城市——北京。这一切都意味着国家经济将会出现重大的战略性调整,体现在实际经济环境中,就是经济政策的调整。而且这种调整不会一步到位,会呈现出一个过程。
在这种情况下,要指望过去股市的万灵药政策继续发挥起死回生的作用,恐怕对决策者来说,难度就太大了。更惶论在这个政策更新过程并形成清晰体系之前,各种政策本身的矛盾,以及作用于股市之上所形成的不利影响。一句话,转折期导致政策已经难以顾及股市了。
第三,国有企业改革实际是存在时间表的。国有企业的改革之所以持续地受到高层的注意,除了国有情结之外,更多的是因其与国家财政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并不意味着国有企业可以永远得到财政的照顾。事实上,国有企业的改革实际是存在时间表的。现在,也许没人可以说清楚这个时间表,但这个时间表的终结点却是可以预料的,财政不依赖国有企业之时,就是国有企业失去政策照顾之日。这个时间,表面上看得还远得很,但问题也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如果政策照顾国有企业的成本过高,高到财政无法承受,高到财政还不如放弃的时候,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
中国的股市,实际是由国有企业组成,是受政府,具体说是受政府财政“照顾”的。现在中国证券市场总市值的流通部分是1.8万亿元,这个数字,基本上就是国有企业已经从证券市场拿走的数字。成本已经够高了,财政方面也会意识到,与其让国有企业去拿,然后继续低效率运转,还不如自己直接拿。事实上,政策已经对国有企业的表现感到了失望,国有企业使得各种政策失去了继续顾及股市的主要理由。
第四,自顾不暇的监管体系。最近,全国人大的报告被披露,揭露出的证券市场内幕是相当惊人的。一个上市公司违规运作,而且几年前就被发现,但监管部门居然不为所动。一个上市公司被明文处罚了,但由于“拖延时间没有及时查处,虽然形式上没收和罚款8.89亿元,但现在却无法找到事主执行”。这种简直哗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在暴露中国证券市场之腐朽、之黑暗外,更多的是应该被理解成一种明确的警告:如果证券市场是中国未来可以依靠来发展经济的重要资本市场,那么这个市场也就到了即将发生重大转变的时刻。这种转变,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将首先从监管机构自身发生。
很显然,一个自顾不暇的监管体系是难以监管市场的,这个时候的证券市场,实际是处于无人监管的境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发生的事情越多,就越能早日导致这个市场的崩盘,这应该是不难预料的事情。
第五,入世和申奥将导致投资挤出,导致资金分散。中国入世和申奥即使成功,冷静的人士也应该看到其中的负面影响,不要光想着概念包装的题材来了,可以大炒一把。事实上,中国的证券市场之所以现在正经历辉煌,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社会上的“水浸”现象。钱为水,而水却找不到出路,利息收入太低了,投资实业又面临消费相对的饱和,出国投资有管制,市场属于垄断者的天下,怎么办?于是,水只能流入证券市场参与博弈,力图捞一把。如果市场扩大,有效的投资机会增加,水就还会流向它方。
入世和申奥的成功,所带来的机会恰恰将导致市场的扩大,大量投资机会的来临,这种情况下,资金的流走难道不是必然的吗?
第六,中国股市性质正在发生改变,概念将会为业绩所牵引。长期以来,中国股市就为概念所推动,所左右。概念就如同文化大革命中出现的小红书,简单又容易理解,人们似乎根本无须多想,跟着走便是,指引着无数希望发财暴富的人前去寻梦。遗憾的是,越来越多的事情不断在发生,不断在促使人们反思,于是概念推动者所不愿看到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概念失灵!
未来,正如小红书失灵一样,证券市场的操盘手们即使制造概念的努力再出色,恐怕也难抵股市性质发生的变化,无数上市公司的糟糕业绩,总是会挑动起人们的注意力。而对业绩的关注自然的延伸就是价钱问题。最后的结果将会出现:市盈率泡沫开始破裂。
在中国的股市中,市盈率一直是个奇迹。市盈率就是股票的价钱,而中国的这个股票价钱要比西方那些经营得法的上市公司贵得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没得选择!市场只有一个市场,就这一个市场,还充斥着数量众多的破烂货,就是这些破烂货还居然有了奇货可居般的价格。有人认为,增加供应量就可解决问题,实在是太天真了!这是一场做给投资者的戏,是缺了那一个角色都演不成的戏,如何会有人同意你这样做?
值得注意的是,高市盈率的危害实在太多了,高市盈率阻碍了国际投资者的进入,如果认为中国市场一开放,外界投资就会蜂拥而来,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没有人会买原本就不值钱的东西。高市盈率在中国证券市场引发的是一场梦想竞赛,你高,我要比你还高,没有人关心是否真的值这么多的钱,也没有人会关心投资者是否愿意买,反正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这场游戏的麻烦出在下面的情况之中,我们需要国外投资的进入,只好降低市盈率的门槛;游戏规则出现了变化,高市盈率成为了经营者的一种利润负担;投资者的第二种选择甚至是第三种选择出现了……,也许还有更多,但也许这已经足够了。很多人会同意,这一切情况,都可能在未来3、5年内出现。
最后,必须注意,市场的变数正在大大增加之中。我们现在正在讨论之中的就有创业板、就有期指,还有抛空机制、B股和H股的改革、CDR形式的股票出口转内销,还有不安分的上市公司经营管理层,还有开放基金等机构投资者的未来动向,还有私募基金的公开化,还有很多希望在股市上有所作为的资金需求。这么多的变数,即使说每个都被形容为巨大的“利好”,恐怕也还是要犯肠梗阻的毛病,终究是没人能正常消化得起。
市场需要一个消化期,适应未来的变局。
依照这些理由,判断从现在起的未来3、5年中国股市可能出现崩盘,也许并足够,毕竟所有这一切的分析和判断的基础,是在现有经济和政策格局上的一种自然延伸,如果未来3、5年,国家经济政策出现重大的、战略性的调整,其对证券市场的影响自然是要另做分析和判断了。相信读者可以理解,一篇分析报告并不能解决市场的所有问题,否则分析员就可能都要失业了。
另外,上述所有这些理据也并不是籍以判断中国股市要崩盘的所有理由。但作为一个策略分析家,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的判断告诉别人,让投资者能有个做出选择和考虑问题的基础和出发点。
想来从5.19算起,中国的股市已经有了不短时间的辉煌了,与很多国家证券市场的惨状相比,中国的证券市场足够引以为傲了。世界上不存在永远辉煌、长盛不衰的证券市场,市场总有起落,要紧的是,对市场能有个清醒的认识。现在,中国证券市场的投资者、上市公司和市场的监管者,恐怕都到了该喘口气的时候了,在这样的是时候,股指的向下,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时间:2001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