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一个脆弱的世界?
2003-03-17

美国发生于北京时间9点左右的大范围爆炸事件,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场面之悲惨,无辜者所付出之代价,都逼使人们注意到,现实的世界,其实仅仅是一个异常脆弱的世界!现在,离开事件的发生已经有几十小时了,今后还会发生些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但我们现在毕竟有条件对这一事件做些基本的冷静思考。 回顾过去几十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以发现,首先,这一事件促使人们认真思考人类社会为恐怖主义行为所要付出的代价。这是现实人类社会的一种威胁,这种威胁可能来自于任何地方,施加于任何人的头上。事实上,在恐怖主义面前,没有什么地方,没有什么人可以置身事外。其次,这次事件中伤亡惨重的现实是美国社会所不能接受的。有人用美国二战中的珍珠港类比这一事件,但珍珠港美国人的死亡人数仅有2千多人,而这次事件的死亡人数最后恐怕要数以万计。如果说2千多人的死亡就将美国拖入二战之中,那么数以万计平民的死亡对美国意味着什么,恐怕根本不是一场战争那么简单的了。美国总统布什的讲话很明确,这是一场战争,不错!美国人也许还是头一次在本土遭遇如此规模、如此惨烈的战争。第三,这一事件对美国人的所谓自豪感形成了沉重的打击,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两栋大楼,是纽约的标志性建筑,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美国的象征。现在这些象征已经不存在了,这样的刺激对美国人来说必然是不可接受的,因此美国对恐怖主义行为的回应极有可能也是超常规的。第四,纽约是全球金融中心,而所谓中心,就犹如人的心脏,它的停顿当然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可以预料,这一事件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可能是前所未有的。而这种影响,很可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强烈的显现出来。最后,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美国最后锁定的恐怖根源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世界的注意力将会集中于恐怖主义这一现实威胁之上,因此过去的世界均衡格局,很可能因现实的需要以及欧美官方政策的调整而重新调整。

对国际经济秩序的影响

受这次事件的影响,全球股票市场不出所料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现象,用一位金融家的话说,就是指数正像火箭般地下落,“人们不断地抛售,以至手中的头寸都没有了”。对于这次的危机,总体上的判断是,全球经济损失将在1万亿美元左右,欧美国估计仅资本市场这一方面的损失就将最少在1000亿美元以上。所有这些损失,均将由于全球经济的运行,而或多或少地传导致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由于美国经济可能因此全面受挫,我们预料,全球本已有些脆弱的经济体系,因为经不这次的打击,不能排除进入一场全球性严重经济危机的可能。对于这样的一种危机,必须具有相当的警惕,因为其严重程度,可能不下于30年代末发生自美国的那场经济危机。

就目前情形来看,事件对全球经济秩序的影响部分已经出现。 在资本市场方面,资本市场一向是西方国家的支柱,由于这场危机,这根资本支柱正面临着坍塌的严重危险。在这一定性结论之下,怎样估计其影响也不过分。由于金融中心纽约曼哈顿地区的现场清理工作进展缓慢,估计最少需要几周的时间,才能清理完毕,再加上恢复的时间,可以预料,全球金融体系在未来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内将处于瘫痪的状态。必须要加以解释的是,所谓的瘫痪,就像人体的机能失调一样,四肢尤在或仅仅是失去了局部,但它完全不能协调动作,发挥正常的作用。未来西方资本市场所表现出的问题,很可能就犹如这种危险的情况。美国股市和其他交易市场即使恢复了交易,其对经济的正常调节作用也将在一定期间内丧失,混乱是难以避免的。 在银行和保险业,这方面的情况可能最为严重。美国的银行业由于出现了重大生命财产损失,其公司和个人的信贷可能出现坏账,造成部分美国银行的经营遭遇严重问题。至于保险业,由于美国的损失惨重,保险赔偿将会创出新纪录,可能超出保险公司的赔付能力,导致某些保险公司的破产或是经营出现严重问题。不要以为“战争”不在赔偿范围之内,这是中国的情况,在美国,根据投保公司的不同,有些保险公司对爆炸是理赔的。目前,就连慕尼黑再保险也已公开申明,虽然情况不明,但相信将会遭遇沉重压力。保险公司一向是证券市场的传统投资者,保险界的情况可能迫使其抽回证券投资资金,一旦这样做,连锁反应就难以避免。

在两率方面,美元已经在急剧下挫之中,对欧元、日元和瑞士法郎尤其软,这表明投资界认定美国即将进入的是战争状态,这从传统上的战争货币——瑞士法郎表现得格外坚挺可以看得很清楚。至于利率,由于全球资本市场的严重混乱必然会影响利率,因此美国的利率将会大幅回调,进一步减息无法避免。同时,由于利率的变化,将打乱了美联储的既定计划,因此美国可能在一定时期内失去对国际金融市场的影响力,而欧盟及欧元则有相当大的机会在国际金融市场形成自己的权威地位和影响力。

在金融体系方面,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在在世贸中心大楼及其附近地区内,有着众多著名大型金融机构,根据目前掌握的名单,其中有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总部、德意志银行、德国COMMERG银行、康特杰拉德公司、汤姆逊金融公司、CHARLES SCHWAB公司、BARDAYS CAPITAL公司、美林证券、美国运通公司,等等。这些公司都拥有世界一流的金融精英,他们的消失是很多公司难以承受的,因此这些预料损失惨重的金融机构,能否在相当一段时间后恢复运作都是未知数,未来世界金融体系已经出现了硬伤。

在贸易和物流方面,美国政府已经宣布,在立即封闭全国所有的关口,所以在事实上,美国已经中断了与全球所有国家和地区的物流,全球物流(外贸)已经限入了严重的混乱状态。虽然,这是可恢复的,但其影响的消除,则需要相当的时间,对于部分严重依赖美国市场的国家、地区和企业而言,其经济将面临灾难性的影响和后果。

在战略物资方面,目前世界黄金价格、白银价格和原油价格都在飞涨之中,截止9月12日凌晨,原油10月期货价格已经达到了每桶32美元左右。预计,其他如铜、贵金属的价格也将出现剧烈波动,只有待情况明朗之后,才会出现稳定的市场趋势。但这种稳定,真实意义其实仅仅在于开始恢复交易而已,要消除市场存在的严重失真状态,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综合来看,美国经济增长全面受挫,其经济有可能急剧转变至出现负增长。在这方面,有人认为,美国人具有遇难则强的民族性,因此布什总统可能会推出一系列的财政措施以帮助其经济的发展,甚至美国经济有可能一下子转强。应该指出,这还是一种与自己类比的错误逻辑,美国的经济市场化程度很高,它不可能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即使实行了效果也不会明显,所以罗斯福时期的新政帮助不了现在的美国。反而是全球的经济,可能因这一危机的到来而进入一个萧条期。

对中国经济的可能影响

由于这次的打击,美国的经济影响力可能在世界上有所降低,因此中国的经济发展如果能有效解决受干扰的部分,则有获得相对而言的重大发展机会。也就是说,中国的国家竞争力,可能会相对提高。从以往各种战争或是近似战争的国家形态来看,“敌”弱“我”强导致国家竞争力相对提高是客观存在的,美国过去也一向利用这样的机会来发展自己的经济,中国是否可获得或利用这样的发展机会,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自己。

至于这一事件对中国所形成的不利影响,主要有:

一、中国的民航及交通。美国的纽约除了金融中心地位以外,它其实还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由于事件发生之后,美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管制性措施,导致了全球航运业处于混乱状态,各种混乱所导致的损失和超常的成本开支显然是存在的。

二、外贸会有一定的损失。美国依然是中国主要的出口市场,这一市场遭遇严重问题和出现混乱,不可能对中国的进出口没有影响。最简单的一种情况是,可能连下订单的买家都找不到了。更为严重的是,现在这一时刻偏偏又是传统上的出口旺季,因此中国进出口方面的损失可以预计会相当严重。除个别消费品的出口可能出现异常机会外,总的看来,中国的外贸因这一事件的影响,进出口的增幅会进一步下调。

三、电力、石油等战略性物资供应。由于石油等物资是属于战略性物资,这方面物资的价格已经在上涨之中,未来情形还难以预料,但价格的不正常波动难以避免。如果能源方面出现持续的价格上升,那么企业的生产成本将会加大。

四、部分外来投资无法执行。由于各种金融混乱的发生,外来投资预料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甚至众多已经签约项目也将无法按期落实执行,这方面的损失将会非常巨大,并对国内经济增长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五、对中国WTO的进程有影响,因为事态的发展和变化还难以预料,一些国际组织预料将会停止运作或是转移注意力。因此,中国加入WTO的进程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阻滞,但估计这种阻滞将阶段性的。

六、中国对外项目,尤其是有关阿拉伯世界的项目可能遭遇抵制因而实际无法执行。

七、外汇交易可能受到严重干扰,甚至会出现暂时的瘫痪。目前,国际清算系统依然处于正常状态,但交易对象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因此正常交易秩序可能被打乱,市场也会出现各种价格失真的情况,投资者必须有所警觉,不要盲目行动。但有一点要注意的是,美国经济体的基本面,并不会因这一事件立即发生重大变化,因此美元在回软到一定程度之后,是存在重大反弹前景的。

八、国企以及其他企业到美国上市、融资的计划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因为市场的运作不正常,同时国际投资银行也存在混乱的因素,相信有许多重大的上市计划有需要调整计划,而部分已上市的国有企业,将会出现重大股价异动,这会部分影响到国企改革和战略性调整!

应该反思的问题

针对人类社会的未来,在美国所出现的一切,向人们提供了一次绝佳的思考机会。当人们从电视上看到一个个灰头土脸,冲出险境的金融家、银行家,人们很难与过去对他们的印象相联系。人类在发展问题上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都是必要的吗? 目前,美国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强硬态度,但必须要清醒的是,恐怖主义不可能为战争所消灭,因此必要的反省早晚会出现。美国目前的强硬立场,实际依然在继续其过去所有的部分政策错误,这是其美国政府右派政策的一种自然继续,否则等于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既然不愿意做道这一点,那么只有继续强硬下去。相信,所有的结果只有在战争消灭失败之后才会为人们所感受,所一会。恐怖主义如果能用战争所消灭,那就不叫做恐怖了,恐怖就是一种长期的恐惧,对于长期的恐惧,战争是无能为力的。 现代社会严重依赖于资本,但现代社会究竟该如何面对资本灾难?在这一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到资本市场的连锁反应是多么的强烈,一个市场关闭了,全球几乎所有的市场都被迫跟随关闭。资本在促进繁荣的同时,是不是也在强化灾难。可以相信,这个结果,我们在不久之后,就会看得很清楚。(作者为安邦集团研究总部首席分析员,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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